导读

最近，「此念」拜访了“水哥”王昱珩和他的家，他全程脱口秀式地和我们聊教育、聊如何倒腾自己的生活，聊女儿，全场都笑出眼泪却又被感动，笑他有时候一本正经地胡侃，感动他和女儿相处的点滴。难怪女儿有一天和他说，我们学校同学都想你当他们爸爸。

水哥之所以称为水哥，因为他上了《最强大脑》，从520杯水中，找出之前他看过的那杯水，以“微观辨水”一战成名。

王昱珩从清华美院毕业后没上过一天班，他画画、写书法、做设计、绣荷包、撰写古琴琴谱、做植物墙、制造机器人、在清华打个篮球还拿MVP，心血来潮会去景德镇烧个瓷器、还作为“南极大使”称南极是地球这幅水墨画中的留白，致力于保护南极的每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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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昱珩

难以被“标签化”的水哥

花开自有期

王昱珩自幼长在海淀的知识分子大院，一家四口三代住着13平的房子。从小喜欢与花草鱼虫作伴。每周坐103路公交车去动物园，时常出没于官园花鸟鱼虫市场，潘家园鬼市。

小时候，他在家里楼道养鸡养兔，拿家里的糖水罐头养鱼，倒掉妈妈装药的瓶养蚂蚁、蜗牛，偷妈妈的丝袜去井盖里捞鱼虫喂鱼，为此他没少挨打。看似“玩物丧志”却是毋庸置疑的学霸，高考以超第二名20分考进清华美院最难的系，还是他考前两个月才开始复习的。

从小自闭的他如今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还是经历过很多磨难的。由于记忆力太好，他初中曾非常痛苦，因为老无法忘记东西，每天看到的芝麻大小的事都会钻进脑子，思维无法停下，导致无休止的失眠和抑郁。他不爱说话，喜欢用绘画表达自己：父母问他今天做了什么，他就在纸上画一个秋千；问他吃了什么，他就画一碗面条。

就像每朵花都有它的花期一样，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路，王昱珩也在经历过“记忆太好”的自闭阶段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王昱珩被很多家长问过该如何提升记忆力，他会解释记忆力是人类最末端的技能，“遗忘”对他来说更重要，记忆力上面有模仿力、想象力、创造力，这才是区别于人和动物的地方。

01

你可以无聊，但不能无趣

▲ 水哥家根据苏和斯坦的数据重新复原制作的霸王龙

主持人：你觉得理想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

王昱珩：理想的教育，比如大学的图书馆里有太多有意思的书，但却要求每一个人去读最枯燥的教科书，浪费大量的时间去背单词，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教科书都是工具，背再熟都没有用。

应该让每个人去找到自己，去自由地发展。教育的目的不是去适应社会、适应现实，教育是让我们摆脱现实中的奴隶，摆脱对制度的束缚，每一个人应该去找到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最擅长的事、最感兴趣的事，然后做自己认为最有意义的事。

有趣的灵魂很重要，每个人都应该是有趣的，你可以无聊，但是不能无趣。

小时候，身边有很多像我一样无聊的人，长大了能在一起做无聊事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女儿4岁开始认字，基本小学前她识字量已达到3000左右，已经开始看纯文字的书。我教她认字，她就有很多问题，就自己去探索，如果直接告诉答案，其实还会问这件事情。没有一个摸索的过程，过程其实很重要。应该给一个方法，我一直都在教育她用一些好的方法。

生活中也一样，学校会不让她看漫画书、科幻书、情感类的书。学校每次只要有明文下来，我就把所有学校发文的违禁书都买来给她看，还和她一起看。如果真的去绊住她，不让她看，她会更想反而会失控。与其这样，不如去引导她。

02

如何与孩子交到朋友？

主持人：你是如何与你女儿相处的？

王昱珩：首先我一直告诉我女儿，我是你的朋友。在这个问题上我最早的一次感悟是在她上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每天放学去小区放风筝，有一次风筝挂树上了，有一个小朋友就跟他们说，没关系我们家有梯子，结果他爸爸爬上去还是够不着。这个时候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啪啪啪就直接爬到树上把那个风筝给摘下来了。

等我落地的时候，小朋友都抱着我的腿叫爸爸，那一刻我特别自豪，后来我去参加她所有的家长会，每一次去孩子们都叫爸爸，叫的特别有爱。其实怎么树立威望，怎么赢得孩子，都不如陪她去玩。

孩子教育就是你作为家长能不能先预判。比如我女儿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想怎么才能让她有朋友？上学不就是为了交朋友，首先要让别的孩子佩服你，那你要比别人会玩。

我当时就和女儿说，你们上学以后，肯定会让你们跳绳，我先教你跳绳，她上学之前把跳绳这件事学会了。上学后第一个礼拜去接，她特别兴奋地告诉我，我们老师让我们跳绳，所有同学都不会跳，就我能跳，她就觉得特别骄傲自豪，好多同学都特别羡慕她，愿意跟她做朋友。后来包括拧魔方、踢毽子，很多玩的东西，我都只是早了一步让她去做。

03

我希望女儿是

开着越野车，车胎坏了能直接修的女孩子

▲ 水哥在家中花园

主持人：你希望女儿过什么样的人生？

王昱珩：我教女儿第一件事就是看书。第二件事就是教她修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希望她是那种开着越野车，车胎坏了直接下来修，能换胎的女孩子。

她肯定有她自己的人生。但在她能过自己人生之前，我应该帮她找到她自己过的人生，这是作为父母要做的事情，这才是教育，而不是灌输。

我不太认同木桶效应，如果有一个板子特别长，就让它无限延长，也许它能变一根杠杆，把地球都给翘起来。但如果这孩子真的不存在一个长板，那就教他补一些短板，就像没有洞的木桶，它在海上能漂得远一点。

我现在就希望她多碰一些壁，多吃一些苦头。我给她第一个礼物就是一双轮滑鞋。我是特别讨厌脚底没根的东西，所以我把我最讨厌的东西先给了她。我就想看她摔，因为她摔了以后肯定会求救，我想看她有多少种方法站起来。因为站起来可以有很多方法，可以扶着东西站起来，可以把鞋脱了站起来，也可以跪着求我，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我就想看她会用哪种方法或能不能找到更多的方法让自己站起来。

我父母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无意识中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我在带我孩子的时候是有意识地去带，这样会更加有效，也会更加地积极。

04

最好的美育是走走看看

▲ 水哥的家

主持人：你怎么看美育这件事情？

王昱珩：我认为的排序，最重要的是体育，第二是美育，然后德育、教育。但是我们现在所有的孩子缺的全是前三种。美育不存在，德育极端的缺乏，体育太忽视。所以这是一个特别大的题，也是一个特别大的现象，不是你我去呼吁就能够改善和改变的，所以为什么每年我都会带我的孩子出国。

其实最好的教育就是走走看看，父母要做的事情就是引导。对孩子的美育上，现在她自己玩，不需要我。先是博物馆、美术馆、动物园、植物园，看展览也是给她养成一个习惯。还有一个就是尽量发现别人美好的东西。她以前也这样跟我抱怨他们同学，我说如果在外面这样，会没朋友。但是你在我这天天都和我歌功颂德，那你就没爸爸。你要把不好的和我讲，我全盘接受，但你在外面要努力发现同学的好，也让她努力地去表达对别人的尊重赞美。不好的你回来和我吐槽。

05

内驱力，来自于童年的匮乏感

▲ 水哥的家

主持人：你喜欢养花喜欢养小动物，又喜欢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你的内驱力来自哪里？

王昱珩：就是因为爸妈不让，我觉得人总是有一点点叛逆，无论你在什么时期，父母越想让我干的事儿，我就越不想干。

所以如果你想让孩子以后不弹钢琴，那就现在让他学钢琴。我没有给我女儿报过课外班，没有给她请过私教，别的同学如果加班加点，我恨不得她作业都可以不写。

我希望她能有一种饥饿感，因为我小时候那个年代特别匮乏，没有大房子，我们三代人就住在13平米的房子里，厕所是公用的，厨房是公用的，早上要排队上厕所，做饭也要排队，家里所有家具都是折叠的，折叠的桌子，折叠的椅子，连床都是折叠的，因为家太小了，放不下两张床。

在那种情况下哪里还会有书架，自己的爱好。那个时候我能看到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是通过一条门缝，因为那时候我们房子的门缝特别大，我们隔壁有一位梁叔叔，他们家的门缝是我当时看到的最美的一条风景，因为他们家有鱼缸，鱼缸放在地上，从门缝里看过去，他们家就一个水世界，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他们家的鱼缸在我内心中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鱼缸。

主持人：所以为什么你做这么多事情，比如收藏很多变形金刚手办，都是因为小时候没有，现在就特别想拥有，是还小时候的债？

王昱珩：对，就是还债，童年有太多东西没有拥有过，比如我的变形金刚，我小时候见过的第一款变形金刚就是大力神，也是隔壁的小朋友家里的大力神，我连摸的机会都没有，对我来讲像神物一样。

因为那时候我能玩儿的就是小兵人，小兵人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底座，上面有一个小人，可以摆各种姿势，但是不能动，你就会模拟他们去干什么，那时候我每天在自言自语摆这一堆小人要去干嘛，看到可动的东西，可以有关节的东西，很神奇。

▲水哥收藏的手办

主持人：你觉得孩子应该有一定的匮乏感，不能想拥有什么就都拥有了，这样他就没有好奇心了？

王昱珩：对，在我们那个时候，你要问我们想要什么，我们特别能明确地告诉你一个具体的事物，现在孩子大部分都是不太能说清楚，就是因为很难有他们想到没有得到的东西，太轻松了，太容易了。

06

由视觉触碰到其他感官的时候，

就会很兴奋

主持人：你会反思自己买这么多东西，把家都堆满吗？

王昱珩：我每天都在反思，在买东西的那一瞬间是有愉悦感的，我当时买的东西一定是感动我的，至少在那一刻是让我触动。

比如我特别喜欢买海报，这是一个非常小众的东西，但是对于我而言不是这样。

一是我了解背后的工艺，我大学的时候海报是我们的专业之一，其次印刷方式和大部分印刷方式不一样，现在的大部分印刷方式是四色印刷CMYK，是通过网点的组合，通过人眼混合以后看到的东西。

我收藏这些海报都是用丝网印刷，丝网印刷方式是比较传统的，油墨都是没有带网眼的，颜色都是扎扎实实的。这只是它的工艺，里面还有其他的，比如闷切，还有萤光，去表达一个东西用的是非常复杂的方式。比如我们从A到B明明可以坐飞机和坐火车过去，丝网的表达方式是走过去。为了表达一幅画面非常丰富颜色，可能要印几次、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有的海报拿着感觉非常沉重，可能印了二三十种油墨，是一层层叠加出来的，那个黑绝对不是简单的印一个黑色，而是一点点叠出来的，它是有这种工艺的东西在里面。

还有，当你摸到它的时候，能触摸到作者的灵魂和思想，是一个抽象的东西变成了一个具象的东西，表现出的画面打动我的是某种语言。它的线条特别像人民币的凹印方式，特别像我们画画的时候素描打铅笔稿的感觉，这些都是我特别喜欢的。我感觉这种让我有触感，甚至能引起某种嗅觉的感觉，就是当我由视觉的感官触碰到我其他感官的时候，我就会很兴奋。

▲ 水哥自己做的两个水缸，模拟亚马逊河的一条流域

主持人：你收藏的东西，是因为你看这些东西，会带给你不同的感受？

王昱珩：对。包括做鱼缸，做不同的景观，装修用不同灯光的组合，做不同的空间，其实我都是在试图还原出我脑海中的样子。这个东西在我脑海中，我装修的时候没有图纸，我效果图完全是手画的，画完以后自己晚上做梦的时候再想，这个柜怎么弄，整个环廊怎么走，应该立几根柱子，是在我脑海中无数次计算，到最后你看到样子，建造过程中还在不断地改变。

结语

王昱珩在北京的家里打造了一个海底世界作为送给当初女儿出生的礼物、别人养花他在家的墙上搞了个热带雨林生态系统培育各种各样的植物。餐桌不是美味甜点，而是用玻璃罩下一块块他精选培育的绿色苔藓。被植物侵占让女儿抱怨家里是科学怪人实验室，没有地方吃饭，也没有地方写作业。

王昱珩曾说自己就像苔藓，只需要一点阳光和水，就可以自给自足。大多数时候王昱珩都热爱对着一屋子花鸟鱼虫说话，自然、艺术还有阅读就是他的阳光和水，他说自己有闲功夫，就安静下来，看一些东西。

他和女儿永远是一头的，会帮女儿出谋划策假期和没来得及做的作业；女儿从小怕水，他就拿帽子从中间抠个洞给女儿洗头，还给戴上泳镜。但是他不是单纯的溺爱，而是在帮着赶作业的时候教会女儿解决问题的方法，在女儿恐惧水的时候，帮女儿报了游泳，每天花式夸奖鼓励女儿学会游泳，让她明白所有困难自己都是可以面对解决的。

他想尽一切办法让女儿从方法入手解决各种面临的问题和困境。教会女儿用自己的双眼观察世界，用爸爸教会的方法解决所有面临的问题，并和爸爸一样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