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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踏雪巡逻（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图）
时至今日，刚抵达阿里高原的情形，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仍然记忆犹新，他看着没有一点植被的“荒凉区”，感觉自己的人生轨迹，将会在这里悄然改变。
这是一座离天空最近的高原，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山脉、喀喇昆仑山脉横亘于此。平均海拔4500米的阿里高原，被称作“世界屋脊的屋脊”。
常年在渺无人烟的高原，乌紫的脸庞、皴裂的皮肤、凹陷的指甲，是西藏阿里军分区的官兵们共同的特征。在大雪反复的堆积与融化中，或骑马、乘车，或徒步，他们年复一年接力巡逻。
这些片段，也成为刘晓东相机里最常见的镜头。
官兵在巡逻路上安抚疲惫的军马（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图）
踏雪巡边
1月份的阿里高原呵气成冰，温度降至零下三十摄氏度。
裹上厚厚的军大衣，刘晓东跟随巡逻分队前往海拔5300米的某执勤山口，进行新年的第一次武装巡逻。
巡逻车辆行驶半个小时后，迎来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官兵们停下车，拿出准备好的五星红旗，在距离首都北京4700多公里的阿里高原，唱起了国歌，举行了简短的升旗仪式。
结束后，巡逻分队车辆继续行驶至换乘点，由于剩下的十公里路程积雪较厚，巡逻官兵只能改为骑马向点位前行。
刘晓东表示，因为路途崎岖，巡逻很多地方对车型有限制。在“羊肠小道”或陡峭山坡时，需要骑马或者徒步踏雪，才能继续前行。
从连队出发，到达巡逻点位，这一段路均属于巡逻的过程。艰难行走在茫茫雪原，每踩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音。前进速度也很缓慢，90分钟才走出了三公里，这对官兵们和军马的体能消耗都很大。
抵达目的地后，要组织进行观察。
随着科技管边控边能力的提升，通过监控设备能够对巡逻点位进行实时观察。巡逻队伍只需要在点位上观察有无特殊情况发生，数小时后，便可返回连队。
除了高原路不好走，巡边之路，也常有意外发生。
有一年5月，刘晓东和巡逻队前往一个终年冰川的巡逻点位，但因耗时过长，又恰逢冰川融水，返程时，路已经被冲毁。
寒风像刀刮一样，大家泡浸在齐腰位置的冰水里瑟瑟前行。这时，一名正在攀爬冰川的战士，不慎被冰川划伤，流出来的鲜血与周围雪白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为防止伤口感染，“情急之下，我们把受伤的战士背着，前后扶着，慢慢蹚水蹚过来。”刘晓东说。
巡边路上就像“游戏闯关”，如果去高山奇峰地段执行巡逻任务，还需承受“生命之重”。官兵们需要背负沉重的战备训练和生活物资，手脚并用地艰辛攀登。
官兵训练归来（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图）
指甲的秘密
在刘晓东的相机里，一张张多姿的雪域美景令人赞叹。
但这背后，是高矗的达坂竖起的道道难关。
在“一年四季穿棉袄”的“生命禁区”，从每年的10月-11月开始，意味着要经历长达半年时间的大雪封山期。
早年，因为交通、通信落后等原因，在这个时间段里，边防战士们在被雪封闭的世界里难以与外界取得联系，只能依靠看夏天收到的家信支撑。
2020年底，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刘晓东和战友们从札达县城出发，赶赴几百公里外有着“雪域孤岛”之称的什布奇边防连送物资，让官兵们的冬天物资更加充足。
每次到什布奇运送物资，即便是老驾驶员手心里都会捏把汗。当车辆穿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每一次上下达坂都能闻到刹车片磨损散发的味道。
在翻越最后一个达坂——马阳达坂时，大家都会不自觉抓紧座椅扶手。因为这是整条路上最危险的一段：一侧是高山，不时可以听到小石子落下敲击车顶的声音；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一个不小心便会随时丧命。
“走这条路我都快转晕了。”这是驾驶员一路上说最多的一句话。
在经过十余条河流，翻越多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达坂，终于抵达什布奇边防连驻地。
“这一路就像走了一趟‘鬼门关’。”刘晓东说。
某边防连防区达坂纵横，气候变化无常。如果是徒步巡逻，还要背负二三十余斤的物资，遇到特殊情况时还得风餐露宿。
值得关注的是，如果细看边防战士的指甲，会发现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形，他们说比较严重时，握枪的指甲都会隐隐作痛。
原来，这与高寒缺氧有关。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高原上，虽然紫外线强度数倍于平原，氧气含量却不足平原的一半。
即便是年轻气盛的“95后”，或者是入伍年限不超过三年的官兵，指甲也很难逃过这种“命运”。
此外，心脏肥大、关节风湿、脱发等疾病，都是驻守边关战士们常见的“高原慢病”。
刘晓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能守护好边防线，守护每一寸领土，就“感觉值了”。
官兵翻越达坂向点位前行（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图）
“生命禁区”里的“春天”
戍守在“生命禁区”，以前想要吃到一口新鲜的蔬菜，十分不易。
“阿里高原年均降水量只有75毫米左右。”刘晓东说，由于高寒缺氧缺水，很多植物都难以存活。长期以来，官兵们吃的果蔬，主要靠长途外运补给。
有一年冬天，阿里高原遭遇暴雪，积雪1米多深，波林边防连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中断。前往连队的送菜车辆，不幸被困在途中，而此时连队储备的蔬菜已经全部吃完。后来，经上级批准，连队不得不用马匹去驮菜。
95后官兵凹陷的指甲（西藏阿里军分区某边防团教导队队长刘晓东/图）
“缺菜”成了连队难题。
经过不断研究，边防连队建起温室大棚。官兵们学习高原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在驻地贫瘠的土地上，种出了辣椒、茄子、黄瓜、丝瓜……
如今，当刘晓东再次走进多个边防连队温室大棚内时，果蔬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显得格外特别。
大到巡逻执勤，小到种菜喂马，驻守边防的官兵们各司其职，日复一日。
近年来，不少媒体报道将他们定义为“离天空最近”的一群人，也是“离太阳最近”的兵。
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刘晓东踏遍“生命禁区”的所有巡逻点位。他说，每站在巡逻点位上，似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天。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驻守边关的战士们离家特别远，离祖国的中心特别远。
再过几天，多年没回家过春节的刘晓东想回老家一趟，看看刚满三岁的儿子，吃吃妻子做的饭。
南方周末记者 王瑭琳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董宏飞 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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