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煌 北京大学社会经济与文化研究中心
加工贸易是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关键铰接方式，是经济共同体和可持续发展的核心逻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和疫情结束以后，加工贸易产业依然是各国竞争的关键领域，依然是解决就业的重要途径。因此，加工贸易产业是形成全面开放格局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撑，是当前六稳六保的关键抓手，是中国生产力南下战略的纵深依靠，是整合提升为经贸共同体的基础架构。强大的加工贸易是产业链控制能力的核心保障和坚强支撑。任何所谓的加工贸易灭亡论过时论，都是自欺欺人或者自毁长城。一句话，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需要生产，都需要加工贸易。我们必须重新认识加工贸易产业及其重要意义，充分发挥加工贸易的基础性长期性作用，加快全面提升加工贸易产业的战略支撑和纵深引领功效，打造国内国外双循环的新局面，更好更快地建设和提升国家竞争力。01
根据产业链数字化趋势，全方位重构我国加工贸易产业链
世界经济未来转型方向就是数字化智能化，特别是5G、6G通讯、星链通讯、未来网络、人工智能、区块链、虚拟现实等高新技术的蓬勃发展，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更是强化和推动了线上经济、备份经济、智能制造等数字化趋势。从制造环节看，数字化正在重塑生产网络，智能生产和工业互联开始蓬勃发展。技术进步正在革命性地改变产品生产流程和成本结构，成为推动全球供应链网络重构的核心因素。从简化供应链看，信息网络、数字技术和3D打印制造，大大缩短了产品供应链，降低了最终产品跨国生产和贸易流动的必要性。从改变生产分工比较优势看，生产智能化提高了服务和数据投入的重要性，降低了简单劳动需求。单纯拥有低成本劳动力比较优势减弱，数字技术、人工智能、自动化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在疫情下更快显现。诸多领域已出现明显“机器换人”趋势，无人工厂、无人码头、智慧港口等快速发展。从数据要素化看，数据成为重要资产，并呈现出知识化、资本化的趋势，技术匮乏、生产和消费落后的国家更难积累数据资本，全球生产网络进一步向数字经济优势地区集中。中长期看，将深度改变全球供应链布局，数字鸿沟可能使得供应链分工固化、分化，后发国家“低端锁定”的苗头显现。因此，我们应加快实现工业互联，真正将5G甚至6G通讯技术广泛应用于工业互联网，打造真正智能化产业链，从而全面提升数字经济发展。02
根据产业链绿色化趋势，系统性再造我国加工贸易产业链
世界经济绿色低碳转型提速，深刻影响全球供应链供需网络。各国都将绿色贸易、绿色投资作为前沿产业竞争和未来规则博弈的焦点。美国重返《巴黎气候协定》，欧盟议会通过了“碳边境调节机制”的决议，我国也承诺了“碳达峰”“碳中和”时间表。国际上ESG投资理念快速成熟和普及，各国投资者、监管者、政策制定者和第三方评估对ESG越来越重视，企业自身为了可持续发展也自觉践行ESG绿色投资管理理念。绿色、低碳将从社会成本内化为生产成本，成为全球生产网络转移的重要决策变量，并降低出口导向模式吸引力。防范污染、应对气候变化、做好环保等因素，对后发国家工业化扩张增加额外约束条件，对其承接产业转移形成障碍。传统上“大进大出”的中间品贸易方式，将受到新的壁垒约束，改变贸易结构和国际竞争格局。一方面我们要遵守签署的国际协定，另一方面我们要自觉实现双碳目标，这就必须在生产上加快整个产业链供应链消费链的绿色化，包括农业、工业、服务业等各行各业，包括资源能源开采、物流仓储、生产制造还有销售消费等各个环节。03
根据产业链低级化和外迁化交织形势，高质量升级我国加工贸易产业链
入世20年来，我国外贸依存度从40%左右上升至64.4%又回落到2020年的31.6%，因此我们适时提出了内循环为主的双循环策略。但是我国产业结构低级化的特征还是非常明显，整体上还是加工贸易或者中间品贸易，代工贴牌占有很大比重，这可以从我国历年外贸五百强名单得到证实。从货物贸易看，我国虽然是第一出口大国，但是最赚钱的是台资、韩资、日资、美资企业，特别是富士康、三星、索尼、戴尔等IT企业，我们进口量最大的是集成电路等高科技产品，原油、铁矿砂及其精矿等不可再生产品，而且芯片进口额呈现逐年增长的态势，2020年其进口额达到24207亿元，占比达到17%，同比增速高达14.84%；出口量最大的是机电、纺织、服装、家具、钢材、玩具、鞋类等简单工业品，而且逐年下降，并且有向东南亚迁移的趋势，疫情影响更是雪上加霜。例如，近年来国内服装及衣着附件生产线逐渐转移至东南亚等地区，其出口额出现下滑现象，2020年叠加疫情影响，出口额同比下滑8.87%。从服务贸易看，美国是第一出口大国，我国仅为第四；美国是第一进口大国，我国排第二，但是我们服务贸易逆差超过2000亿美元。可见，我国产业链需要升级，加工制造需要升级，外循环需要升级，外贸高质量发展需要升级。04
根据产业链脆弱化形势，精准提升我国加工贸易产业链健康安全度
第一，关键产业链或产业链关键环节受制于人。我们产业至少存在科技、资源、交通、规则、市场等五大卡脖子领域。例如，产业链上游的能源矿产大量依赖进口，却没有定价权；产业链下游的销售难以突破瓶颈，就连青蒿素销售渠道都被瑞士诺华等药企巨擘控制；制造环节被人掐脖子，特别是芯片代工被台积电垄断。第二，产业链治理比较稀松。迄今没有明确系统的产业链立法，也没有配套有效的产业链政策。立法既非案例法，又非严格的成文法，而是明显的“未来法”。也就是半拉子立法，导致各种暂行、试行规定代替了法律，导致法律出现问题再补充再修订，没有系统的产业经营、规制、监管制度，严重损害了法律的严肃性和完备性。上述原因导致我们的产业发展现状是：以产业政策为导向的宏观调控始终成效不佳；调整产业结构和控制生产总量的政策难以落地；绿色化、数字化、智能化进展比较缓慢；以统一规划为方针的加强管理措施难以实施；通过技术创新促进产业升级的愿望只是停留在愿望；依靠联合重组实现行业自律的对策无从下手；强化推广应用从而提高产品附加值的目标至今难以达到。因此，我们应加快提升产业链发展的健康安全度，避免产业链殖民化、附庸化、稀松化等脆弱化现象。05
根据一带一路和西部大开发等国家战略，对内对外双管齐下打造加工贸易产业链
改革开放以来，在国家政策支持下，珠三角、长三角地区凭借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通过大力发展加工贸易迅速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但随着我国对外开放的不断深入，各种成本上升、要素禀赋优势下降、制度和技术普及，珠三角、长三角等沿海发达地区亟需借助西部地区和周边国家进行适当的产业重新布局和完成产业结构转型。另一方面，疫情以来世界经济日益割裂，国家更加重视发展西部地区来实现国内经济内循环，不断出台优惠政策，因而西部承接东部产业转移以及外来投资将成为新常态。在《国务院关于实施西部大开发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国发〔2000〕33号）颁布20年之际，历经“十五”到“十三五”四个五年规划，在《西部陆海新通道总体规划》《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等政策的基础上，2021年相继通过了新版《西部地区鼓励类产业目录》《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规划纲要》和《西部大开发“十四五”实施方案》，强调要做好大开发、大开放、大保护、大安全四篇大文章，形成西部大开发和一带一路的高效协同互动，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因此，我们应在一带一路和西部大开发两大框架下，推动加工贸易的延伸和提升。第一是建立特色资源经济产业集群先导体系，第二是出台特殊特惠的一揽子倾斜政策，第三是大规模培育产业技术工人大军，第四是提升以低碳工业园区建设为载体的全面对外开放体系，第五是建立高效低碳基础设施建设运行体系，第六是建立“产业配套能力+政府综合服务能力”支撑体系。总之，中国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应该优先考虑生产力向南发展战略，然后逐步打造西部大开发和一带一路建设的双向互动体系、链接东部发达地区和南亚东南亚地区的陆上经济航母和产融合作共同体。陈柳：为何民营企业政策获得感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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