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栓皮(什么是栓皮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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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佳欣,男,汉族,河南省西峡县人,现居上海市。1954年生,郑州大学中文系毕业,曾获全国好新闻珙桐奖,全国青年报刊优秀作品奖,曾出版《烂漫伏牛》一书,小小说常见《金雀坊》、南阳日报等。


1969年秋季,从黑烟镇往石界河担栓皮的队伍,简直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运输大军。

所谓栓皮,就是从橡树身上剥下来的一种可以熬制软木制品的树皮,县城有家国营软木厂,主要加工软木砖。那时的黑烟镇距石界河25华里,却隔着30多道河,是老界岭下一条通骡子通马的“茶马古道”。那年,供销社骡子马弄不来,山上的土特产急需运往山下,只好临时起运了一支人工运输队伍。

天刚蒙蒙亮,我就吃完了母亲给我做的“锅出溜”,带上干粮,背上扁担绳索,跟着四爹、金家八叔,还有邻居一块儿长大的毛子,加入了这支队伍。

可是我只担了一次,母亲决定不让我再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反复劝说母亲:“没事儿,我本来能担60斤栓皮,实际只担了50斤,本身就留有余地。您常说,能叫松松过,不叫惹了祸,这都是按照您的嘱咐做的,您还有啥不放心的?”可母亲还是不让我去。队伍正在集合,毛子又来喊我了,母亲不仅不给我做饭备干粮,还把我担挑的扁担绳索藏了起来。

送毛子走,天还黑黢黢的,回屋重新钻进被窝,我恍然大悟,问题还出在我自己身上啊。昨晚担挑回来,挣了五毛钱,我按捺不住兴奋,一边洗着脚上打的血泡,一边给母亲讲故事,说路上遇着了一好一坏两件事儿。

去的时候,走到红岭树湾,遇到一支担着挑下山、热豆腐仍占不住冷屁股的队伍。我一点都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却认出我来。一个人大声说:“嘿!你们干部家庭还缺钱,咋也来担?”又一个人小声嘀咕:“走资派的娃儿!”那一年,俺爹还戴着一个小公社副社长“走资派”的帽子,说是要“解放”但还没有“解放”出来,这几个人的话让我气了一路。

回来的时候,没走多远,到夹柳树湾,我就因肩疼撂了挑,用我们当地的话叫做“卖煨罐”。金家八叔头前先走,回过来接我,替我担了二里多路。到小寨沟口,我又因脚打泡歇挑,四爹先走,然后又回过来接了我二里多路。这一程又让我感动了一路。

“你说夹柳树湾?”母亲认真听着,只问了我一句话就再也不吭声了。从记事起,母亲没弹过我一指头,也没骂过我,甚至连大声的呵斥都不曾有过,可这会儿母亲脸色很不好看。啊!话说漏嘴了,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事儿,怎能不让母亲揪心呢?

那一年,我15岁。1966年夏季该小学毕业而未毕业,因文化大革命运动原因辍学,我就回生产队挣工分,上山挖地,下河垒田,屈指一算已经整整三个年头了。

“妈,你不让我担栓皮让我干啥?”我很有些情绪了。“虽说担挑累点,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还有看不完的景致,有铁爐沟呀,锣鼓寨呀,我十分乐意啊!我听四爹和金家八叔说,肩膀和脚上的血泡,坚持三五天自然就消下去了。您不是常说万事开头难嘛,我咋能半途而废呢?”

“你妈是想让你再上学哩!都给你活动好了。将来我孙娃子也能出去吃个公家的白面馍喽!”在一旁纺花的奶奶替母亲回答了我。母亲到东沟找支书,到孟村找革委会副主任,到八里沟口找贫管会代表,为我上学四处磕头。

“啊!”我感到又惊又喜。其实,那年石界河小学新增设了一个初中班,已开学大半个学期了。学校离我家很近,上下课的钟声每时每刻都在我耳边回响,只不过挖了三年地挖习惯了,我认为我家缺粮缺劳力,我天经地义的任务就是挣工分。我家族六爷挖地挖得地平如镜,垒堰垒得如刀切割,是个学大寨积极分子,他就是我人生的榜样目标啊。

几天后,母亲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终于跨进了一行行白杨树掩映的石界河初中门槛。

几年后,我才知道母亲不让我去黑烟镇担栓皮的真正原因。原来,我外爷1958年秋天去黑烟镇担挑,就饿死在夹柳树湾的路上,抬回外婆家桑坪二道砭村,还打我家门前经过。那个夹柳树湾,就是我撂挑“卖煨罐”的地方。“我咋能让我娃子再走他外爷走的那条路呢!”

1971年春,我走进米坪高中的门槛。1975年秋,教过三年民办教师后,我有幸被推荐跨进了郑州大学的门槛。就像俺家门前的小河,水流千遭归大海,一路风雨兼程,攒着一股劲,抱定一个念头,就是朝着母亲给我指引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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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18条)
  • 上官绣
    母爱,是一条溪流,不声不响地给了我们甘甜;记忆,是一条溪流,浇灌和滋润着我们的心田。谨以此文献给母亲九周年纪念日!
  • 空音巢
    我的家乡,石界河
  • 凌甄
    刘佳欣,好样的。发达了还记得生你养你的地方。小时候门前有条便道翻山现可去杨力坪又可去烟镇。
  • 晋忱
    看您写文章纪念母亲,我也有冲动写关于我母亲的文章[赞][赞][赞]
  • 弓频腑
    刘老师好,我是你的蛇尾高中学生,几十年没有你的音信,你的言淡举止我印象深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谢谢老师谆谆教诲之恩!!![祈祷][祈祷][祈祷]
  • 尤许
    南阳大地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民风淳朴、文风浓郁涌现出乔典运、周同宾、二月河、柳建伟、周大新等等著名作家数不胜数………
  • 储碱剁
    经常回来吗?
  • 万俟多
    好像不是橡树皮,是桦栎树皮!
  • 谷梁父
    西峡人路过,熟悉的地名
  • 单闺澡
    我是西峡的
  • 扶轨
    今天才看到您的文章,写的太好了,我是石界河冬青树大沟,和你们烟镇一岭之隔。为您点赞。[赞][赞][赞][赞][赞][赞]
  • 郗驴
    几十年还没忘记家乡话
  • 尚曰督
    点赞,西峡老乡,写的很朴实。
  • 聂榆谐
    每一个五六十年代的人身子里都有一部故事。
  • 高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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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嵇岩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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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满不欺
    写的真好!朴实无华、接地气。
  • 子车沿
    转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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